作者：任尚坤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1995年，大连理工大学。这里的管理学院举行了一场用它们自己的话说是“再普通不过”的模拟股票指数交易大赛。彼时，中国股票市场刚刚起步。这次赛事中，一个还不到20岁叫陈文彬的人拔得头筹。陈文彬就读于所在校的化工设备与机械专业。他事后称曾用6000块钱买了一只股票，赶上96年牛市，21块的股票涨到63块。这算他赚的第一桶金。
陈文彬对金融有兴趣，他把图书馆里金融证券类图书翻了个遍。“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去研究股票？”大连理工大学2017年校友工作处“大工人物”介绍文章中，用了这样的描述，“颁奖老师与冠军选手陈文彬的简短交流，成为这位日后金融巨匠的职业起搏器，让他开始走向真实的金融市场”。
当下，由陈文彬掌舵的一家公司第三次向港交所递交了招股书。在这个股市多少有些寒冷的季节，陈文彬及旗下九方财富能否喜迎一个收成年呢？
人均订单额27.3万元
财商教育培训机构微淼发布的《国民财商教育发展白皮书（2021）》显示，从2014至2020年，国内财商机构数量从1660家增加到6054家。
教人挣钱这份生意，还是有着旺盛的市场需求。
据招股书援引弗若斯特沙利文资料，2021年，九方财富在线高端投教服务及在线财商教育服务总订单额为13.91亿元，是国内最大在线投资者内容服务提供商，占中国市场份额11.2%；另外九方财富也是中国第四大金融信息软件服务提供商。
以上提及的，是这家公司的三大业务，其主要通过付费用户获取收入。
2018年，借自有App平台九方智投，九方财富开始提供在线高端投教服务，面向对象是30岁以上且具有可投资证券结余不低于30万元的富裕大众阶层个人投资者，售卖内容包括线上课程、直播、市场评论和一对一顾问服务等。该项目收费分三个标准组合与一个高端组合，前者均价为2.98万元/6个月，后者均价是6.98万元/3个月或13.96万元/6个月。
这也是九方财富的收益大头。
从2019到2022年1-6月（报告期内），投教付费用户从1.3万人增至近4万人，其中2022前半年有2.16万人，收益5.64亿元；2021年最多有3.89万人，收11.49亿元。
在线财商教育由九方财富2020年底推出，以手机App赢马学堂做载体，靠讲座与直播形式，给新手投资者“传授”金融知识和资产管理技巧。该项目收费仅一个版本，6980元/3个月。
但这一业务并没有给九方财富带来多少可观收益。
2020-2022上半年，财商教育订单额占总额比例仅0.1%、0.9%、1.3%、0.1%。2021全年收益最高，也不过1400多万元。看来，入局的股民们还是更青睐短平快的投资指导与建议。
九方财富还有一款金融信息服务软件，名为九方擒龙。2021年，九方擒龙付费用户数6.24万人，2022上半年，付费用户仅1.65万人。按收益讲，九方擒龙算得上暴涨，2020年上半年收益还只有1837.7万元，到2021年就达到2.88亿元，2022前半年收益已达3.44亿元。
九方擒龙于2021年上线，有手机与PC端形态，目标是向“股市老炮”提供资讯、数据分析和投资决策支援，其收费要求是用户需先订阅标准版本，再可选择升级至高级版，费用为标准版5800元/年、高级版2.88万元/6个月、豪华版6.88万元/6个月。
股民们实打实掏出真金白银，想为“知识付费”来实现财富增长。
这构成了九方财富扎实的基本盘。截至2022年6月底，每名用户平均订单额27.3万元。2021年末，九方财富付费用户合计11万名。
退税与政府补贴占利润近七成
九方财富赚钱吗？赚，但也不能说很多。
2019年，九方财富亏损5784万元；2020年扭亏为盈；2021、2022前半年净利增至2.32亿元和2.2亿元。对比营收，报告期内从2.97亿涨至9.23亿元。2021年最多15.31亿元。
单从毛利率讲，九方财富相对稳定地接近90%。
2021年，贵州茅台酒类业务毛利率为91.62%。
不过，九方财富口袋里的钱并不完全来自用户与自身业务。九方财富控股有限公司前身为九方云，1996年成立于上海，1998年取得中国证监会颁发的证券投资顾问资质。
2022上半年，九方财富挣了不少钱，招股书中解释原因是规模经济效益超过开支增幅，另外上海九方云取得重点软件企业资质，并因此享有15%优惠所得税率待遇，使相关开支减少。
九方财富2020、2021年的增值税退税额为4731.6万元、1.35亿元，约占年内利润总额的54.6%和58.2%。自2019年开始，九方财富还连续获得了其他政府补助，具体到金额，从159.7万元增至2022上半年1003.3万元。招股书中，公司称一旦政府补助或优惠税收待遇终止、减少或延迟，将对九方财富的业务、财务状况、经营业绩产生重大影响。
2020年和2021年，政府退税及补助占到了九方财富总利润的近七成。按平台2021年总付费用户数算，每名用户为平台利润贡献了约300块钱。
2万用户退款
“每天推荐一支股票，只要跟着买就可以了，小白也会操作，不需担心亏损。”短视频平台上，一位中年男子挂着一串金光闪闪的头衔，宣讲着。你私信他表达求教意愿后，他会把你拉入一个学习群，群里有简单的操盘手法、炒股思路和收益截图。
教了学费就能挣钱？
有用户在黑猫投诉发帖，称在该视频博主引荐下，于2021年12月1日花28800元报名了九方擒龙尊享版金牛系列，但后来“老师”推荐的股票基本是亏损状态。另有用户表示2021年5月接到九方云智投的推广电话，抱着好奇心购买了680元课程，随后被工作人员拉近学习群，起初有些小盈利，但时间一长，有些票被套牢。业务员便推荐学员购买更好的课程，“业务员又说哪个老师好，升级会员投资股票更省心，更多盈利，我于2021年7月购买了29800元套餐。此后有个把月在每天课程里一个星期会回复一两次，一个月后就不理我了”。
据极目新闻2022年3月报道，九方财富旗下九方智投的投顾经理推销炒股实战班“投资战绩”，宣称“我推荐的强势股今天又涨了20%......15万本金一周赚了3.1万”。
《招股书》里，九方财富表示，客户投资的盈利能力易受不可预测的市场波动及其他因素影响，无法保证盈利能力。
九方财富的用户退款数与年俱增。2019到2022上半年，九方财富收到的退款要求从1707增至1.21万宗，2021年有近2万宗退款请求。对应退款金额从4500万元涨到2.99亿元，2021年退款额接近4亿。退款额度占所收款项总额比重从9.8%一路攀升至22.4%。
官方将退款原因归于经济环境，新冠疫情及由此带来的客户对市场信息和投资需求的削弱。
九方财富自称“流量池”是整体业务核心。
报告期内，九方财富销售与营销开支占到总开支五成以上，2021年最多，花费85亿元，占比59%。近两年，平台在增大互联网流量采买力度。2021年，互联网采购支出6.4亿元，占营销总额74.8%；2022上半年，九方财富仅买流量就花费了4.15亿元，占总营销比重84%。
简单来讲就是，九方财富靠刷脸和打广告来建立用户认知，其通过各种媒体平台物色、瞄准及吸引潜在客户，比如在上海第一财经、湖北和天津卫视等主流电视媒体开办财经节目等。
九方财富做的也是信息不对称的生意，它同时是个媒体平台，从证券交易所、财经媒体等上游金融信息供应商处获取市场信息，再由自有内容团队制作、分发到各个渠道。
截至2022年6月底，九方财富有84个社交媒体账号、148个视频平台账号以及5个在线电台和音频账号，共计3390万粉丝。自行研发的会选股App有约400万注册用户。
不过，单靠烧钱买流量获客是否可持续有待商榷。
会走“银科”的老路吗？
九方财富是陈文彬第二家公司。陈文彬，福建人，既是九方财富控股股东，也是董事长。九方财富脱胎于银科控股，其股东持股比例与后者也高度一致。陈文彬有两个创始合伙人，一个是严明，另一个是陈文彬老乡陈宁枫，三人合计持有九方财富73.85%的股份。
银科控股成立于2011年，早期主要通过旗下“银天下”撮合客户在中国主要交易所（上海黄金交易所、天津贵金属交易所和广东贵金属交易所）交易白银、黄金和其他贵金属及商品。
2016年4月，银科控股顶着“大宗商品现货第一股”的名头挂牌纳斯达克，开盘价13.8美元/股，市值接近8亿美元。据Euromonitor（欧睿国际）数据，2014-2016年，银科控股为国内第一大现货商品在线交易提供商，成交量一度占据国内个人交易市场4%的份额。
但从2017年开始，证监会牵头对包括贵金属在内的各类地方交易所清理整顿。受监管环境变化，银科控股股价三个月时间里腰斩，开启多元化摸索。
2020年6月，银科控股宣告计划私有化，同年11月，其于美股退市。退市后不到半年时间，陈文彬即从银科控股剥离出九方财富，不到十个月就像港交所递交了首份上市申请。
失效。陈文彬显现出一些急切。
2022年3月21日，他二次向港股递交招股书。
疫情之下，股市冷却，人们的钱袋子也在收紧。九方财富的新增用户数在放缓，退费用户在增多，且退费金额在收款总额中的占比也在逐年攀升。
投教咨询业的监管也在日益严峻。
2020年，证监会就《证券基金投资咨询业务管理办法》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称投资咨询业发展中暴露出一些突出问题，如证券投资咨询机构违规行为多发频发，“庄托”、“黑嘴”乃至“传销式”展业等十分突出。《管理办法》同时大幅提高了行业准入门槛，对出借转让牌照、股份代持、违规承诺收益、误导性宣传等突出违法违规行为予以明确禁止。
对陈文彬来说，九方财富上市只能算是临门一脚，这个球能不能踢进，后边的路都难说好走。
*头图为电影《华尔街之狼》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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