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梅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壹
电视剧《狂飙》已经大结局，疯狂追剧19天的我还有点意犹未尽。恰在此时，朋友推荐了几部反腐纪录片，好家伙，远比电视剧要来得生猛刺激。
首先是感官上直给的刺激——铺天盖地的金钱和匪夷所思的财富。就拿上月底，湖南卫视播出的开年反腐大片《忠诚与背叛——2022湖南反腐警示录》举例，片中最刺激的一幕是：湘潭市委原书记曹炯芳与妻子，连夜火盆烧外币！被抓时，曹炯芳家中能搜到的受贿款就有2495万余元。
在央视反腐片《国家监察》中，则更加夸张。片中的贵州省原副省长王晓光，收受了4000多瓶最珍贵的茅台年份酒，为销毁证据，他直接把这些酒倒进了下水道；金融巨贪、华融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原董事长赖小民，堪称现实版的《人民的名义》，和剧中贪官赵德汉一样，他专门有一套豪宅，用来存放赃款，据清点，现金足足有两个多亿。
云南前省委书记秦光荣，则更为高调大胆，收受红包贿赂之余，他还建了两套豪宅，一处位于北京面积为1200平方米，一处在老家湖南永州面积为1600平方米，堪比王侯将相府邸的气势。
茅台集团原董事长袁仁国利用手中的配额权，受贿1.1亿，妻儿违规获利2.3亿。更有意思的是，有的经销商为了讨好袁仁国，还送上一个定制的5公斤金鼎。
当然，除了这些藏钱、花钱等直给的刺激，作为财经作者，我还更关心贪官们“赚钱”的手法，以及纪录片中的商业元素和套路。真别说，还真给我找到了一些经典的“高超商业技法”。
比如说王晓光，他收受贿赂的真正大头来自于股市，也就是我们经常提到的“内幕交易”。具体的操作手法是，企业老板们违规操纵所控制公司的股票价格，然后借本金给王晓光，助他盈利。通过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方式，王晓光在股市交易额高达4.9亿元，盈利1.6亿元。这简直堪称股神了，让我们这些在A股亏的哭爹喊娘的普通股民情何以堪啊？
这还不是全部。一些新潮的商业概念，也被这些贪官们玩的风生水起。
贰
最吸引我眼球的是所谓的商业创新模式——PPP项目模式。
PPP项目即政府与社会资本合作，共同参与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服务项目。曾几何时，将这一商业模式玩的风声水起的当属园林女王、中国女首富何巧女了。从2015年到2018年5月，何巧女创办的公司东方园林合计中标PPP项目113个，总中标额达到了1693亿元，被称为“ppp”第一股。
PPP模式有一定的优势，如订单稳定、信用高等，但也有它无法避免的缺陷和风险，回款周期长，前期都需要企业垫资来完成，容易造成现金流紧张。在PPP项目上的狂飙突进，让何巧女陷入了借新债还旧债的恶性循环，很快债务累积达两百多亿元，最终无力回天，退出了东方园林的棋局。
在湖南省纪委发布的反腐片《忠诚与背叛》中，就2次突出提到了被查处官员和PPP项目有关。
首当其冲的是上文提到的湘潭市委原书记曹炯芳。据专题讲述，2016年曹炯芳到任湘潭后急于求成，在全市大拆大建，盲目提出将城市每一条道路打造成景观路、精品路、样板路，总投资达617亿元。但这些项目，后来大多变成了面子工程、形象工程，甚至半途而废。
位于湘潭火车站北片区的大型水景秀，也是曹炯芳大搞政绩工程的一个典型案例。这个项目，原本附属于一个防洪排涝PPP项目，并不属于民生急需项目。而综合《湘潭日报》的报道，类似项目曹炯芳搞了不止一个。报道显示，当时湘潭共有6个项目列入第三批省级PPP示范，总投资43.17亿。
说实话，PPP项目管理漏洞挺多，可操作空间也大。很多地方大员深谙其中的门道，或是为了政绩、或是为了贪欲，强行上马此类项目，大干快上，不顾财力、不顾实际。比如曹炯芳，为了政绩，他大开举债阀门，大肆违规举债。在任5年多时间，致使湘潭地区的债务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被财政部列入一类预警地区。片中，湘潭地产集团公司原董事长陈卫文就坦言：“要求我们平台公司全力举债，只要你搞到钱就是英雄”。
上行下效。在曹炯芳的影响下，原湘潭市桃江县委书记汤跃武上任后，也极力推动PPP项目，亲力亲为多次调度，被当地干部戏称为“汤猛子”。据桃江县人民政府2017年的一篇报道，截至当年的6月份，桃江县PPP项目为22个，投资金额112亿。当起了违规融资举债的急先锋。
利用新产业搞形象工程和政绩的，不止这一例。今年开年，央视反腐专题片《永远吹冲锋号》第二集《政治监督》里，也揭露了一起。主角叫肖毅，是原江西省抚州市委书记，主政期间，他利用职权，为他人在职务晋升、工程承揽、项目开发等方面提供帮助，非法收受财物上亿元。其实，把“挖矿”公司包装成高新产业，是他主演的一出最荒唐的闹剧。
这家公司叫九木集团创世纪科技有限公司，老板叫林庆星，业务是虚拟货币计算生产业务，俗称“挖矿”。肖毅为了政绩，让林庆星把公司伪装成一家大数据公司，宣称自己的业务是大数据、云计算。
2018年，国家要求各地的“挖矿”企业有序退出，原因是“挖矿”能耗太高，造成污染，对产业发展以及就业也没什么帮助。肖毅明知国家政策，确还是希望能蒙混过去。他找到林庆星说，如果有人来检查，就表演一些其他的业务。
从2017年到2020年，林庆星的16万矿机每天都呼呼作响，用电量就占到抚州全市用电总量的10%。为了掩盖真实情况，肖毅授意有关部门虚构统计专报和调整用电分类。他还违规要求为该公司提供财政补贴，违规推动政府机关为该公司提供担保、贷款等融资支持达24亿余元人民币，帮助该公司在高新区新建了数据中心大楼。
除此，肖毅还大赶潮流，做起了“抚州汽车梦”。2017年上半年，他不顾抚州当时的实际情况，盲目举债，盲目决策，投资30多亿元建成了汽车产业园。结果，这些汽车生产了几千台以后就停产了，造成投产即停产。他决策兴建的重点项目大乘汽车科技产业园，如今一片寂静，只剩下一名保安人员，看守着大量未完成的汽车。
叁
商业套路最深的领域，也少不了金融和房产两个行业。
央视反腐片《零容忍》第五集《永远在路上》，便揭露了一起地方金融腐败大案。这个案件是由山西当地不法企业“德御系”暴雷而引发的。
“德御系”曾经的大本营位于山西省晋中市，它的实际控制人田文军早年以农业、粮油起家，2006年成立融资担保公司，随后又注册、收购了60余家公司，鼎盛时在中外资本市场上控制着7家上市公司。
令人震惊的是，它旗下的少量实体产业实质上只是幌子，真正的逐利模式，就是违规从金融机构套出钱来，再投入资本市场运作。在这个过程中，“造假”是“德御系”的一大法宝。“德御系”设有一个所谓的“技术处”，这里炮制的假公章有上千枚，从这里查获的伪造文书材料重达十几吨。多年来，“德御系”从山西省多家农信社、城商行等金融机构违规融资贷款达两千多亿元。
2017年，“德御系”资金链断裂。而在“德御系”债务风险形成的过程中，几乎每个环节都有腐败分子与不法商人内外勾结。尤其是当地农信社和城商行等多个金融企业，共20名公职人员收受“德御系”财物，总额达两个多亿。
其中，仅榆次农商行原董事长曹双马就收受“德御系”贿赂1725万元。从2010年1月起，“德御系”在该行通过资金业务、票据业务、信托业务等多种方式违规融资贷款108笔，总额达29.87亿元。
另外一个庞氏骗局发生在内蒙古，来自2021年央视政论专题片《扫黑除恶——为了国泰民安》第五集《督导利剑》的披露。
在内蒙多个城市的电视台，曾有一个楼盘广告铺天盖地循环播放，广告片中，声称这个楼盘投资百亿、明星代言，出租十年就能收回本金，是“中国西部最大商业综合体”。诱人的宣传下，很多人掏干积蓄争相购买。然而不到两年的时间，这个占地面积上千亩的项目就变成了烂尾楼。随之而来的是3000多名买房人，被套其中、血本无归。
一手挖下这个大坑的人，叫王利明，内蒙古明泽集团实际控制人。对外，他是身家数十亿的房地产商人，实际上，他操弄的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庞氏骗局”，公司开发的几个楼盘早已抵押给了第三方公司，拿着一纸购房协议的业主，攥在手里的只是一张纸。
被王利明坑得无房可住的，还有在征地拆迁过程中，被暴力逼迁的数百户居民。一些拒签不平等协议的住户，遭到了王利明涉黑组织成员的非法强拆，断水断电和威胁恐吓。个中涉黑情结，堪比《狂飙》中的高启强。
不出意外，王明利和高启强一样，背后也有保护伞。在中央扫黑除恶第15督导组的强力推动下，一共有41名公职人员被立案调查，其中便包括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政协原副主席白云，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政府原党组成员、副市长赛青克。
类似的片子还有很多，仅是今年开年，中纪委、海南省纪委、广西省纪委就先后推出了几部。片子里的“主角”们，个个都曾是声名显赫的高官，他们的行径桩桩件件令人发指。此处不再多做赘述，仅截取几桩商业相关的典型案例权作解析。
讲述这些案例的目的，也绝对不是提供给读者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些纪录片是是警示，是震慑，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宣言。如此大尺度披露的背后，希望能少一些后来者吧。
*头图来自于电视剧《狂飙》官方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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