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Shelling Out: The Origins of Money
作者:Nick Szabo
公开发表于2002年
翻译:熊窝联盟
写在前面的话
本文于2002年由作者Nick Szabo公开发表,网络上曾出现过翻译版,但是本人觉得之前的翻译缺少主观意识,因此本人重新进行翻译,由于非专业翻译出身,因此可能翻译不够精准(请谅解,本人尽可能还原作者原有的意思),若需要更精准的了解原文,请在网络上寻找资源或联系本人提供原文地址。
翻译本文的初衷原因有二:一、区块链的兴起引起了我的兴趣,但是要了解区块链的价值,本人觉得应该从货币的定义来了解,所以查找各方资料,觉得本文有非常高的价值;二、之前的翻译版本人也看过,但是觉得翻译过于刻意(感觉像是单词的拼接~~),而且被网络大量转载,给我查找资料带来了些许不便,所以一怒之下决定翻译本篇。
好了,话不多说,开始正文!
摘要
“金钱和语言,能够帮助解决早期人类无法解决的合作问题,比如互惠互利主义、亲缘利他主义和减少攻击性等问题”。
金钱
在很久以前,17世纪英格兰殖民了美洲,英国想利用这片土地来种植烟草,以及向海军和商队提供木材等,而他们可以向原住民提供基本的生活必需品。但是事实上,由于英国人因为缺乏货币,所以他们更愿意被殖民者即在他们的管辖下工作,又在他们的商店里消费,而不是直接把硬币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购买生活用品;然而过了几年英国人才发现,原美洲印第安人有自己的货币,只是他们的货币不是金属,而是那些海底蚌类的壳做成的珠串,这样的货币在印第安人社会里已有几千年历史的历史。
在交易过程中,人们通过清点珠串的数目来计数,取下来串到新珠串上代表交易完成。当然,美洲原住民有时候也会将珠串串成腰带或者其他有纪念意义的东西,表明财富或者对一些条约的承诺。
贝类只在海洋里有,但贝壳货币几乎在美洲大陆的各个部落中都能流通。易洛魁人(Iriquois)从没有去过蛤蜊的栖息地,但他们却拥有南美洲最多的贝壳货币。事实上只有极个别的部落有制造贝壳货币的工艺,如纳拉甘塞特部落,而其他数百个部落,大多以狩猎为生,成为了贝壳货币的使用者。贝壳货币的饰品珠子的数量和长度成正比,它可以切割,也可以连接成一个吊坠。
一旦理解了这种货币的原理,英国殖民者也就开始了向印第安人疯狂倒卖珠串,在那个时期,珠串已经成了美洲大陆上“钱”的代名词。当时新阿姆斯特丹(现“纽约”)的州长向English-American bank(殖民者自称的银行)借了一大笔“钱”(当然,借出来是贝壳货币),这也就导致后来(1637年至1661年间)英国当局都被迫同意贝壳货币成为英格兰的法定货币,殖民地有了官方的流动的交换媒介,殖民地的贸易也就繁荣起来了。
随着英国不断向美洲输送金属货币,贝类货币逐渐走向衰落,到了1661年,英国当局决定使用金属货币来交易,货币的制造也被英国皇室进行审计并打上商标,这种质量更好的交换媒介替代了贝类货币,直到1770年,金属货币在北卡罗莱纳州也成了法定货币。到了20世纪,制造技术有了新的突破,金银货币已经被广泛使用,贝类货币变成了金币,所以才有了一句玩笑话:“一百蛤蜊变成了一百美金”。再后来支付手段从硬币进化成纸币,再演变出支票、信用卡等,谈到这里,我们就几乎已经触及了人类货币的起源。
收藏品
除了贝壳外,美洲原住民还有很多形式的货币,比如毛皮、牙齿和其他各种交换媒介。但在12000年前,位于现在华盛顿州的克洛维斯人发明了一种很长的燧石刀片,虽然他们很容易断裂,没有切割的作用,但是燧石的制作目的完全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纯粹的享受”(对艺术的追求),正如我们看到的。这种看似没有意义的东西,实际上也可能是生活中很重要的东西。
然而,印第安人无用的刀刃、欧洲人的金银货币、亚洲人采用政府发行的刀斧铜币都不是最初的货币,据考古学家发现最早的货币还是追溯到旧石器时期的壳类吊坠
由河口附近豌豆大小的蜗牛壳做成的项链。布隆博斯洞穴,南非,公元前75000年
上世纪90年代末,考古学家斯坦利·安布罗斯(Stanley Ambrose)在肯尼亚大裂谷(Rift Valley)的一个岩石掩体中发现了由鸵鸟蛋壳、毛坯和贝壳碎片制成的珠子,通过科学手段确认,他们的使用至少有40,000年的历史。后来在在西班牙也发现了动物牙齿穿孔的历史,在黎巴嫩旧石器时代早期遗址也发现了穿孔的贝壳。最近,在南非的布隆博斯洞穴中发现了普通贝壳,它们是串珠状的,可以追溯到75000年前。
鸵鸟蛋壳珠,肯尼亚大裂谷,公元前40000年前(斯坦利·安布罗斯提供)
从公元前40000年前,现代亚种人已经迁移到了欧洲,在那个时期已经存在贝类和齿类项链。在公元前30000年间,澳大利亚地区出现了贝类和齿类项链,其实在目前考古获得信息中我们可以看出,项链的制作工艺在当时已经非常成熟,所以我们可以推测,制作项链的工艺可能出现在更早的时期,从解剖学上研究,现代亚种人很有可能来自非洲大陆。收集和制作项链一定有一个重要的选择优势,因为在人类不断生活在饥饿边缘的时代,制作这些贝壳需要花费了大量的技术和时间,成本很高。
实际上,所有的人类文化,甚至那些不从事实质性贸易或使用更现代的货币形式的文化,都在制作和欣赏珠宝,并且更看重某些物品的艺术或传承性质,而不是它们的实用性。我们人类收集贝壳项链和其他种类的珠宝纯粹是为了享受。对于进化心理学家来说,人类为了“纯粹的享受”而做某事的解释根本不是一个解释,而是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多人觉得收藏和佩戴珠宝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俄罗斯索米尔的遗址中的项链,公元前28,000年前。猛犸象牙珠串,每颗猛犸象象牙珠的制造可能需要一到两个小时的劳动。
进化,合作和收藏品
进化心理学始于约翰·梅纳德·史密斯的一项重要数学发现,它从人类遗传学的领域出发,建立共同进化基因群体的模型,史密斯提出了的基因可以进行编码,无论是好的或坏的,都可以用于简单的竞争。史密斯证明,基因竞争会影响繁殖下一代,这就像是一些游戏一样,这些游戏包括囚徒困境,原型合作问题,以及鹰/鸽,侵略及其缓解的典型问题。
史密斯理论的关键问题是,基因并不一定会影响个体的行为,就好像它们有一定的规律(在给定生物原料和先前进化历史的情况下,在表型所能表达的范围内,为策略编码尽可能优化),遗传会根据当时社会的环境因素与问题做出适应。
建立在早期个体选择理论(如性别选择和亲缘选择)之上的“本轮”模型被其他模型战胜,比如哥白尼式的模型是将基因而非个体置于该理论的中心。因此,道金斯用“自私的基因”这个具有比喻性的、经常被误解的短语来描述史密斯的理论。
很少有其他物种能像旧石器时代的人类那样合作。在某些情况下,蚂蚁、白蚁和蜜蜂等的群体也会相互合作,因为它们是近亲,因为它们可以帮助复制在近亲身上发现的“自私基因”。在一些高度受限的情况下,非亲属之间也存在持续的合作,进化心理学家称之为互惠利他主义。正如道金斯所描述的那样[D89],除非同时(有时甚至是同时)交换恩惠,否则一方或另一方都可能作弊。这种合作实际上发生在动物世界的时会受到高度限制,主要的限制是这种合作仅限于至少有一个参与者,或多或少被迫接近另一个参与者的关系。最常见的情况是,寄生虫和它们共享身体的宿主进化成共生体。如果寄生虫和宿主的利益一致,那么两者共同工作将比单独工作更合适(即寄生虫也为宿主提供一些好处),那么,它们将会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在一些非常特殊的情况发生,如不涉及寄生虫和宿主共享同一个身体的情况下,它们涉及非近亲动物领域, 道金斯描述的一个突出例子就是“清洁鱼”。 这些鱼在宿主的嘴里游来游去,在那里吃着细菌,使宿主鱼受益。 宿主鱼当然也可以作弊 - 它可以等待清洁工作完成后再吃掉它们。 但他们没有, 清洁鱼都是自由移动的,他们都可以自由地离开这段关系。 然而,清洁鱼已经也发展出非常强烈的个人领土感,并且进化出具有难以欺骗的条纹和动作 - 就像难以伪造的品牌标志。 所以宿主鱼知道要去哪里清洗自己 。 他们知道如果他们作弊,他们将不得不重新开始使用新的不信任的清洁鱼, 这种关系的入口成本和退出成本很高,因此它可以在不作弊的情况下运作。 此外,清洁鱼很小,所以与少量甚至一次清洁相比,吃它们并没有太大好处。
还有一个最相关的例子就是吸血蝙蝠。 顾名思义,它们吸食了猎物的血液。 有趣的是,在一个美好的夜晚,他们有很多食物; 在一个糟糕的夜晚,他们什么也没有。因为他们生活在黑暗中,“生意”非常难以预测。 所以,幸运的(或熟练的)蝙蝠经常与洞穴中较不幸运(或熟练)的蝙蝠共享血液。 他们呕吐血液,互帮互助。这些绝大多数的受助人都是亲属。 在生化领域的生物学家G.S. Wilkinson看到,在110次这样的反刍中,有77只是母亲喂养孩子的案例,其他大多数案件也涉及遗传亲属。 然而,仍有有少数人是无法用亲属利他主义来解释的。 为了证明这些是相互利他主义的案例,威尔金森结合了两个不同群体的蝙蝠种群。 蝙蝠,除了非常罕见的例外,大多都是从他们原来的群体中喂养老朋友,这种合作关系需要很长一段时期才能建立。合作伙伴经常互动,互相认可,并相互模仿。 蝙蝠洞有助于将蝙蝠限制在一个可以长期建立关系的空间中。
我们也经常看到,一些人类也会选择高风险和不连续的猎物,并与非近亲分享产生的剩余物品。事实上,他们比吸血蝙蝠在更大程度上做到了这一点。他们是如何做到这一点就是我们文章的主题。道金斯认为,“金钱是一种迟到的互惠利他主义的正式象征”,可惜他没有进一步探索这一迷人的理念,但我们会。
在小规模的人类群体中,公众声誉可以取代单个人的报复,以延迟回报的方式激发合作。然而,声誉和信念可能会受到两种主要错误的影响,一种是关于某人犯了什么的错误,另一种是在评估该行为所造成的价值或损害。
记住面孔和人情是一个主要的认知问题,大多数人都容易克服。识别人脸很容易,但要回忆这个人的某些事情就没那么容,要回忆起当时的具体的有价值的细节就更难了,所以避免争论和误解是不可能的,或者说是非常困难的。
评价或价值计量问题是一个非常广泛的问题。对人类来说,它是在任何一种交换系统中都应思考的问题。在市场方面,以物易物、货币、信贷、就业,购物等;在司法处罚方面,敲诈勒索、税收、贡品等,评价和价值计量都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它甚至对动物的互惠利他主义也很重要。想想猴子之间帮忙,用水果作为交换,让对方帮自己梳理毛发,去除自己看不见或摸不到的蜱虫和跳蚤,但是,如果梳洗的次数与水果的数量不对等会怎样?或者说他们也会评估二十分钟的梳理是否值得一两个水果?一个多大的水果?
就连以血换血这个简单的例子也比表面上看上去的要复杂得多。蝙蝠是如何估计它们所接受的血液的价值的呢?他们是通过重量、体积、味道、饱腹感或其他变量来评估一个恩惠的价值吗?同样,即使是“你帮我挠背,我也会帮你挠背”这样简单的猴子交流,也会产生测量的复杂性。
对于绝大多数潜在的交换中,测量问题对动物来说是难以解决的。比起记住面孔和人情的问题,动物之间互惠利他主义的主要障碍,可能还在于双方能够在一开始就以足够准确的方式估计出对方的价值。
即使是旧石器时代早期人类遗留下来供我们寻找的石器工具箱,在某种程度上对我们这样的大脑来说也太复杂了。跟踪那些为谁制造了什么样的工具,为谁欠了谁什么,等等,这些都有可能是超出家族范围的问题。除此之外,很可能还有各种各样的有机物品、短暂的服务(比如美容)等等,它们都无从考证。如果这些货物中有一小部分已经转移,服务已经完成,我们的大脑虽然进化了,却不可能知道谁欠谁什么。今天我们经常把这些东西写下来,但是旧石器时代的人没有文字。如果部落与部落之间发生了合作,正如考古记录所表明的那样,问题就会变得更加严重,因为狩猎采集部落通常都是高度对立和相互不信任的,他们是如何合作的呢?
如果贝壳、皮毛、黄金等等都可以是钱,如果钱不仅仅是政府根据“法定货币法”发行的硬币或纸币,而是各种各样的物品,那么钱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人类经常生活在饥饿的边缘,还要花那么多时间制作和享受那些项链,他们本可以做更多的狩猎和收集?19世纪经济学家卡尔·门格[M1892]首先描述了货币是如何自然地、不可避免地从大量的商品交换中演变而来的。从现代经济学的角度来看,这个故事与门格尔的故事类似。
物物交换需要利益的巧合。假如爱丽丝种了一些山核桃,但想要一些苹果;鲍勃种了苹果,他想要一些山核桃。他们只是碰巧果园挨得很近,而爱丽丝恰好足够信任鲍勃,在山核桃收获季节和苹果收获季节之间等待。假设所有这些条件都得到了满足,物物交换就非常有效。但是,如果爱丽丝种的是桔子,即使鲍勃想要核桃和桔子一样多,他们也不会有好运气。桔子和苹果在同样的气候是无法生长的。或者如果爱丽丝和鲍勃彼此不信任,并且找不到第三方作为中间人来执行合同,那他们也只能是打不成交易。
再进一步推测:爱丽丝和鲍勃不能完全说出将来会卖什么样的山核桃或苹果,因为存在这样一种可能,爱丽丝可以把最好的山核桃留给自己(鲍勃把最好的苹果留给自己),而把剩下的留给别人。当一种商品的状态仅仅是一种记忆时(一种想象时),比较两种不同商品的质量和数量就更加困难了。此外,两者都无法预测歉收等事件。这些复杂性大大增加了爱丽丝和鲍勃决定自己的互惠利他主义是否真的是互惠利他。这种复杂性增加了原始交易与回报之间的时间间隔和不确定性。
一个相关的问题是,正如工程师们所说,物物交换“无法规模化”。物物交换在小批量交易中效果很好,但在大批量交易中却变得越来越昂贵,直到它变得太昂贵而不值得付出努力为止。如果有n种商品和服务要交易,易货市场需要n^2的价格。5种产品需要25个价格,这不算太坏,但是500种产品需要25万的价格,这远远超出了一个人可以掌握的实际价格。有了钱,就只有500个产品,500个价格。只要货币价格本身不会增长到难以记忆或变化太频繁的程度,用于这一目的的货币既可以作为一种交换媒介,也可以作为一种价值标准。(后一个问题,加上隐性的保险“合同”,再加上缺乏竞争性的市场。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价格往往是由长期形成的习惯决定的,而不是直接谈判决定的)。
换句话说,物物交换需要供应或技能、偏好、时间和低交易成本都需要巧合。它的成本增长速度远远快于商品交易数量的增长。易货贸易当然比没有贸易要好得多,而且已经得到了广泛的实践。但与货币贸易相比,它是相当有限的。
原始货币早在大规模贸易网络出现之前就存在了。金钱的作用要更早,也更重要。通过大大减少对信贷的需求,货币极大地改善了小型易货网络的运作。与长时间内的巧合相比,偏好同时发生的巧合要少得多。有了钱,爱丽丝可以在这个月蓝莓成熟时为鲍勃收集,六个月后,鲍勃在猛犸象群迁徙时寻找爱丽丝,既不用记谁欠谁钱,也不用相信对方的记忆或诚实。母亲在养育子女方面可以通过赠送不可伪造的贵重物品来投入。 货币将劳动分工问题从囚徒困境转变为简单的交换。
许多狩猎部落使用的原始货币与现代货币不同,其功能可能仅限于小型贸易网络和下面讨论的一些地方机构,因此,我将这些钱称为收藏品,而不是真正的钱。在人类学文学中我们是这样这样定义“钱”的,广义的定义是“政府印刷的纸币和硬币”,关于钱的具体定义超过了本文讨论的范畴,因此我们将使用“收藏品”或较为模糊概念的“价值品”来描述古代原始货币。选择“收藏品”一词而不是其他的原始货币名称的原因就显而易见了。收藏品有非常特殊的属性,它们不仅仅具有象征性,虽然作为收藏品的具体对象和属性可能因文化的不同有所差异,但它们绝不是随意的。收藏品最初和最终的进化功能是作为储存和转移财富的媒介。有些收藏品,比如珠串,就像我们现代人所知道的货币一样功能强大,经济和社会条件都在鼓励用其贸易。在讨论造币前的财富转移媒介时,我偶尔会将“原始货币”和“收藏品”互换定义使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