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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4-26 13:37:40 币百科 阅读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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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81年,年幼的汉昭帝在位,由大将军霍光辅佐朝政。一天,谏议大夫杜延年上疏说:自从汉武帝劳四海而征匈奴之后,近年财政亏空、农业欠收、百姓流离,国计民生变得愈发艰难,他请求摒弃汉武帝开疆拓土的劳民伤财之策,建议“修孝文时政,示以俭约宽和,顺天心,说民意”,要求恢复文景之治时的国策,重新与民休养生息。

霍光知道后,深表认可,然而改革的阻力巨大。当时的另两位顾命大臣上官桀与桑弘羊结成盟友,继续推行汉武帝时期的政策,阻扰任何可能的变化。为了寻求改革的突破口,霍光便利用杜延年上疏的机会,下令天下各郡推举贤良、文学,让这些人向朝廷陈说“民间疾苦”和“教化之要”。通过倾听百姓的声音来冲击朝中的保守派。

不久之后,贤良文学们便纷纷提建议,请求罢除盐铁、酒榷、均输等汉武帝时期的财政政策,要求官府毋与民争利。改革的呼声此起彼伏,对此御史大夫桑弘羊出面制止,他说这些政策都是国家大业,“所以制四夷,安边足用之本,不可废也”,于是“盐铁之议”开始兴起。在霍光的保护下,民间的声音没有被打压,这些贤良文学作为民意的代表被召入朝中,直接与桑弘羊展开辩论,整个过程被记载在《盐铁论》里。

西汉经济学大论战:与其藏富于国,不如藏富于民

霍光欲推行改革,恢复文景之政

汉武帝晚年曾想重修文景之政,放弃征讨四夷、开疆拓土的政策,重新与百姓休养生息

据《汉书·食货志》记载,汉武帝继位之初,在经过七十年的休养生息之后,天下雄富、海内太平,于是他毅然放弃和亲的做法,大举出兵讨伐匈奴。为了斩断匈奴右臂,便令张骞出使西域,走访三十六国。因匈奴阻断河西走廊,所以汉朝想绕道川蜀进入陇西,结果稀里糊涂地抵达西南夷之境,发现了滇国。之后南越叛离,便令路博德等出师征讨、平定交广,又转战昆明,降服西南夷。接着卫青与霍去病北伐匈奴,封狼居胥,打通了西域要道。汉朝便利用金钱与布帛来招纳西域小国,使其背叛匈奴。

之后,汉武帝兴修宫殿、封禅泰山,花费日益增多,导致国家财政陷入枯竭。因此武帝才提拔桑弘羊为大农,实行盐铁官营,垄断最暴利的行业。又置平准于京师,交易天下诸物,贵即卖之,贱即买之,造成官府与富商大贾争利的局面。桑弘羊又建议官吏可以通过输送谷物来获得官爵或减免罪行,这样,即使不增税,也能够支持南征北战的财政支出,这些提议都被武帝一一采纳。

汉武帝曾对卫青说:“汉家庶事草创,加四夷侵陵中国,朕不得不变更制度,后世无法;不出师征伐,天下不安。为此者,不得不劳民。若后世又如朕所为,是袭亡秦之迹也。”这说明武帝认为出兵征伐只是权宜之计,后世的君主还应当回归文景之政,与民休养生息。

西汉经济学大论战:与其藏富于国,不如藏富于民

汉武帝南平百越、北击匈奴,导致财政枯竭

然而,武帝愈到晚年愈发好大喜功,为了荣宠李广利、获取汗血马并教训大宛国,他不惜出师远征西域,导致士马死伤无数。又征伐朝鲜,连年兴兵不绝。财政日益吃紧之下,桑弘羊又推出了酒榷,不许私人自由酿酤,导致天下众利皆归官府所有。武帝还编密法网,重用酷吏,百姓在困辱之下,皆起而为盗,不久又伏法而死,民生日益凋敝。

最终,在盛世的华丽外表之下,国家却付出了“海内虚耗”、“天下户口减半”的沉重代价。

武帝末年,巫蛊兴起,在太子被杀之后,他颇悔往年之事。拒绝了桑弘羊要派士兵到轮台去屯田以威西国的建议,又驳回有司要增加民赋三十的提案,说这是“重困老弱孤独”。匈奴曾嘲笑汉朝“失一狼,走千羊”,武帝这时才领悟到这句话的合理性。为了征讨四夷而弄得国内民不聊生,这实在是得不偿失。他逐渐明白藏富于民才是治国的根本,所以封丞相为“富民候”,任用赵过为搜粟都尉,教民为代田。武帝又下罪己诏说:“当今务在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修马复令,以补缺,毋乏武备而已”,末期又重启黄老之术,重归休养生息,不再折腾。然而新政仅持续了数年,汉武帝就驾崩了,导致朝中出现支持他早年政策的保守派和支持晚年政策的改革派之间的对立。

西汉经济学大论战:与其藏富于国,不如藏富于民

同为顾命大臣,霍光与桑弘羊却政见不一

桑弘羊坚持汉武帝早年的政策,极力阻扰改革,与民间的贤良文学展开激烈辩论

汉武帝驾崩之前,废弃长子燕王旦,传位给幼子弗陵(汉昭帝),将其托付给“为人沉静详审”的霍光,希望后世君主能够清静守成,不要再务求功业。因此,在霍光辅政之后,改革的呼声日益高涨。始元六年的春季,贤良文学们就请求罢除一切为了边功而与民争利的财政政策。这些政策大多是桑弘羊当年制定的,所以霍光召贤良文学们到京师来,让他们直接与桑弘羊展开辩论。

①关于“均输”政策,桑弘羊解释说所谓的“均输”就是在各地置输官以相给运,为的是方便把远方的贡物输送到朝廷,使天下货物都能够流动得畅通无阻,免去往来烦杂的问题,实为大便利。

贤良文学则不与他在概念游戏上纠缠,而是指出“均输”政策实行后所造成的走样问题,说“均输”之策成为了官吏盘剥百姓的手段,他们“行奸卖平”,擅自截留部分贡物,并重新用来与百姓交易,导致“农民重苦,女工再税”的窘境。而且天下之物尽皆输往京师与边疆,造成百姓生活匮乏,日用不足,弊端极大,此所谓“未见输之均也”;

②关于“平准”政策,桑弘羊说“平准”的目的是为了控制物价,不使商人从中渔利,打击囤积行为,确保物品供给充足;

贤良文学则揭露说,在“平准”的幌子下,那些物品并不是收归全民所有的公共机构,而是落入了豪吏富商的手中。他们打着官府的旗号,把囤积行为合法化,贱则买入、贵则卖出,这样百姓就得承担高水平的物价,而小商贩也失去了生存的机会。利益全落入财政官员和大富豪的手中,此所谓“未见准之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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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霍光的支持下,民间的贤良文学与御史大夫桑弘羊展开辩论

③关于“酒榷”政策,桑弘羊说实行酒类专卖是为了在不增税的前提下支撑边饷,如果把“酒榷”罢掉,老百姓的税负就要加重了;

然而贤良文学认为武帝已经罢轮台之议,又与匈奴恢复了和亲,决定以后不再劳师远征,只是修足武备,用于防卫而已。既然军事支出已经下降,“酒榷”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④关于“盐铁”专卖,桑弘羊认为这是国家收入的重要来源,如果放开了,会使小民争相煮盐,货币盗铸更加猖獗,在重利之下,农民都会废弃农耕,纷纷投入贩卖盐铁的竞争之中;

贤良则主张“外不障海泽以便民用,内不禁刀币以通民施”,要求官府与百姓共享山泽之利,即使百姓不参与争逐,这些利益最终也会被少数达官显贵所攫取,于国家并无好处。

最终,在当年的七月份,桑弘羊做出了妥协,他“与丞相千秋共奏罢酒酤”,废除了最站不住脚的“酒榷”政策。然而桑弘羊尚在,霍光的改革政策依然受到阻扰,政治斗争变得愈发强烈。

西汉经济学大论战:与其藏富于国,不如藏富于民

上官桀与桑弘羊谋反,保守派被铲除殆尽,汉昭帝与霍光逐渐恢复文景之业

桑弘羊自认为挽救过国家的财政危机,立了汗马功劳,所以他为自己的弟弟和儿子向朝廷请求封官,结果被霍光拒绝,因而怀恨在心。上官桀与上官安父子也很忌惮霍光,他们便与桑弘羊、燕王旦构结在一起,秘密使人投书弹劾霍光“专权自恣,疑有非常”。十四岁的汉昭帝看过这封投诉信后,不肯相信,他召霍光到跟前,说:“朕知是书诈也,将军无罪。”看到皇帝支持霍光,投信者便远走高飞了,从之后上官桀说的任何话,昭帝都不再相信。

眼见合法手段无望,上官桀便密谋置酒请宴霍光,伏兵将其杀死,然后废掉汉昭帝,改立燕王。而上官安更进一步,他想等霍光与汉昭帝都被杀后,再拥立自己的父亲为帝。不料事情被杜延年告发,昭帝与霍光先发制人,将上官桀父子和桑弘羊等全部灭族,又逼迫燕王自杀。

这样,当年受汉武帝顾命的大臣之中,只剩下霍光还活着了。《汉书》说:“霍光知时务之要,轻摇薄赋,与民休息。至是,匈奴和亲,百姓充实,稍复文、景之业”,在保守派全部被铲除之后,汉昭帝与霍光终于完成了汉武帝晚年未竟的改革,不再折腾百姓,重新采用文景时期的“无为而治”,使汉朝进入了“昭宣中兴”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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