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 尹靖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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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22年5月宣布大举进军光伏电池领域后，宝馨科技（002514.SZ）股价一路走高，曾创下17次登陆龙虎榜的纪录。市值从约20亿元飙至如今的80亿元，不足1年市值暴涨近3倍。
近日，宝馨科技再次宣布30亿元定增押注异质结电池。在3月15日的投资者交流会上，宝馨科技称，2024年年底异质结产能将达10GW。某光伏上市公司市场战略负责人对界面新闻表示：其宣称的产能已经很大了。当前异质结投资1GW成本达3亿元到3.5亿元，加上电池片组件成本约3.5亿元至4亿元。
在钙钛矿-异质结叠层电池上，宝馨科技宣布其将不晚于2026年实现产业化。“钙钛矿技术未来就算能实现量产，都是以不计成本的代价换来的。”而宝馨科技是否有足够的资金支持钙钛矿电池的长久研发和量产？“2024年量产100MV也需要4到5亿元，一旦投资就需要持续，中途暂停就会产生沉默成本。”前述市场战略负责人说。
值得注意的是，2022年年初至年末，宝馨科技账上的货币资金多则3.65亿元少则0.86亿元。缺钱的宝馨科技如何打下这场持久战？作为后起之秀，公司押注异质结光伏电池、钙钛矿叠层电池靠谱吗？或是一场蓄谋的炒作？
30亿定增背后：缺金少粮
宝鑫科技是2022年刚刚进入光伏行业的“新玩家”。此前，公司主营业务是各种精密钣金结构件的研发、生产、销售；环保设备、能源设备、自动化设备及其相关零部件的研发、生产、销售等。目前公司已经形成了智能制造、新能源、节能环保三大业务。
在异质结环节，宝馨科技可谓是大手笔投入。
- 2022年5月，宝馨科技宣布与安徽省蚌埠市怀远县人民政府签署《新能源高端智能制造项目投资合同》。项目建设内容为2GW光伏电池及2GW光伏组件、新能源高端装备相关产品的研发、生产及制造等，投资总额约16.8亿元，公司或控股公司出资7亿元。
- 2022年11月14日，宝馨科技宣布了内蒙古鄂托克旗刮光伏项目，建设内容包括18GW光伏异质结组件、5GW光伏异质结电池、5GW薄片化切片生产线，投资总额为18.60亿元。关于出资方式，宝馨科技或公司指定主体出资8亿元。
- 今年1月19日，宝馨科技再下一城，拟与怀远县人民政府就打造6GW高效异质结电池及相关产品，项目投资总额约55亿元。这一次，宝馨科技称，出资方式为货币资金，来源为自有资金或自筹资金。
仅2022年宣布的投资项目就高达35.4亿元，2023年又宣布了55亿元的大项目。
只是，钱从哪来？
2022年年初至年末，其账上的货币资金多则3.65亿元少则0.86亿元，实在不够填补跨界光伏的野心。
近日公司欲从资本市场融资30亿元。3月14日发布的定增预案显示，宝馨科技拟定增募资30亿元，分别用于怀远2GW高效异质结电池及组件制造项目（总投资19.16亿元，定增募资投入15亿元）；宝馨科技鄂托克旗2GW切片、2GW高效异质结电池及组件制造项目（总投资22.7亿元，定增募资投入10亿元）；5亿元用于补充流动资金及偿还银行贷款。
豪赌异质结电池，但当前这一环节还未产生任何营收。
3月14日宝馨科技发布了2022年年报。报告期内，公司实现营收6.84亿元，同比增长7.81%，实现归母净利3035.5万元，同比增长146.51%，扣非后归母净利润2089.5万元，扭亏为盈。
智能制造和新能源业务分别实现营业收入4.54亿元、1.56亿元，分别占营收比重66.47%、22.82%；节能环保占比10.71%，营业收入由上年1.58亿元下降至7326.2万元。
年报披露，2022年5月公司宣布的蚌埠市怀远县投建2GW光伏异质结电池及组件产线，计划于2023年投产，尚未对2022年营收产生贡献。
妖股背后：实控人马伟 、牛散赚得盆满钵满
宝馨科技的跨界，和其新的实控人密不可分。
宝馨科技曾数次卖身。上市12年，公司历经三任掌门人。第一任实控人是创始人叶云宙及其妻子，第二位实控人系陈东，2022年12月23日迎来第三位实控人马伟。截至2022年末，马伟持有上市公司股份达18.83%，
- 马伟，男，1983年7月出生，中国国籍，本科学历。
- 2004创立江苏美鑫国际贸易有限公司，依托资源优势，经营煤炭贸易业务。2014年起，实施业务转型，分别投资设立徐州美兴达国际贸易有限公司、江苏康美新材料科技有限公司、江苏恒鼎新材料科技集团有限公司、江苏康美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安徽康美绿筑新材料产业园有限公司等企业，逐步打通建筑材料绿色循环经济产业链。目前，马伟为江苏康美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江苏跃宁新材料科技有限公司、徐州美兴达国际贸易有限公司、南京捷登智能环保科技有限公司的实际控制人。
马伟入主一个月后，宝馨科技便在2021年1月底公告，拟以2.96元/股价格向控股股东江苏捷登非公开发行不超1.66亿股，募资4.91亿元用于补充公司流动资金和偿还有息负债。大股东江苏捷登包揽了近5亿元的定增，该定增锁定期为3年，即还有1年将解禁。截至2023年3月16日公司股价达11.26元/股，大股东通过定增账面狂赚13.78亿元，浮盈超3倍。
宝馨科技本次30亿元定增中，马伟也将以真金白银的方式参与。公告显示，马伟或其控制的主体将认购定增股份，拟以现金方式认购不低于实际发行数量的6.00%，且不高于此番实际发行数量的20.00%。
马伟及配偶还在二级市场增持宝馨科技股份。截至3月15日，马伟的一致行动人蔡春雨（马伟配偶）通过其控制的南京宇宏通过二级市场集中竞价交易方式增持2,618,800股，占公司总股本的比例为0.36%，累计增持金额为3,002.58万元。增持均价为11.46元/股。
自2022年5月宝馨科技宣布16.8亿元跨界光伏后，公司股价一路上涨。2022年5月23日起，宝馨科技从3.86元/股飙升至最高价18.49元/股，51个交易日涨幅高达3.79倍，17次登上龙虎榜。
事实上，资本市场已经对光伏电池路径技术轮番炒作。TOPcon、异质结、IBC、钙钛矿炒……宝馨科技的跨界也引来知名牛散屠文斌、施玉庆夫妇两度对其举牌。
2022年6月23日，屠、施夫妇首次增持宝馨科技股份，当日买入93.44万股，交易金额567.7万元；同年7月6日，屠、施夫妇增持达到2771万股，持股约占公司总股本5.0015%，合计耗资约2.3亿元，持股均价8.28元。期间还有做差价：
- 2022年6月23-24日，耗资5355万合计买入809万股，紧接着6月28日又以8.37元/股的价格卖出409万股，四个交易日就盈利715万元。
- 2022年6月29-30日以1.13亿元买入1395万股，持股数上升至1795万股，持股均价在7.77元/股。在7月1日股价的阶段性高位，再次以9.64元/股的均价卖出1031.3万股，大赚1930万元。
- 2022年7月26日增持555.81万股，占公司总股本1%。当日股价13.62元/股，持股成本约7570万元。
- 同年8月12日，屠文斌与施玉庆合计增持273.85万股。当日股价均价13.61元/股，持股成本约3737万元。
自持有宝馨科技以来，粗略估算，屠、施夫妇的持股成本合计约3.43亿元。
最新信息显示，2022年屠、施夫妇合计持有宝馨科技5.51%股份，持有股份约3960万股。按照3月20日收盘价计算11.19元/股，持有市值约4.43亿元。粗略计算，仅账面浮盈约1亿元。
当实控人马伟重金投入，牛散潜伏，“妖股”宝馨科技的炒作结束了吗？作为后起之秀，其押注异质结光伏电池是否靠谱？后续的钙钛矿电池又是否仅是一个噱头？
投资异质结靠谱吗？
电池环节将是未来一段时间光伏行业的最大变数。
在投资者交流会上，有投资者提出疑问：公司在异质结光伏电池方面的进展如何，目前的供应商有哪些？今年明年能落地的产能规划是多少？产线的良率、效率等方面数据和目标是多少？
宝馨科技称，公司怀远异质结电池一期的产能是2GW，目前厂房搭建已基本完成，预计将在3月底设备进场，年中开始出片；公司鄂托克旗异质结电池的产能为2GW，预计将在今年上半年正式动工；怀远二期的产能为6GW，目前项目处于筹备阶段。异质结项目进展顺利的情况下，预计在今年的年底产能预计可达到4GW。融资顺利的情况下，预计明年产能将到10GW。结合设备厂商的相应保障和运行经验情况，预计量产效率将超25%，良率超98%。
“所有没有玩过光伏的企业，做异质结最容易切入这一赛道，宝馨科技的思路和方向是对的，但这家上市公司异质结投资是否靠谱还无法做出判断。在异质结领域大家差距并是很大，这就要看其成本、人才和技术。对于宝馨科技而言需要从其他成熟的光伏企业挖人才，但是当前各个企业均在推行竞业协议以防人才被挖墙角。”前述市场战略负责人告诉界面新闻。
更为重要的是成本问题。
曦和资产原投资总监侯兵告诉界面新闻记者：“异质结电池现在已经可以实现产业化，即可实现量产，但其是否能赚钱，能赚多少钱，是否能实现大规模的市场应用还存在相应挑战。”
宝馨科技宣称2024年年底异质结产能将达10GW，产能已经很大了。2023年东方日升异质结电池和组件总产能规划分别为15GW，当前产能也才达到5GW。
宝馨科技10GW的产能将耗资或超30亿元。有业内人士表示，目前PERC的投资成本为1.2亿元/GW左右，TOPCon的投资成本少于2亿元/GW，异质结的投资成本在3亿元/GW左右。
前述市场战略负责人对界面新闻表示，其所在的上市公司去年异质结投资1GW达3.5亿元，如果再加上电池片组件成本约达4亿元，今年上游原材料有所下降，异质结投资1GW也达3亿元，加上电池片组件成本约3.5亿元。
因成本问题，当前与Topcon竞争，市场对异质结还存在一定疑虑。
东方日升产品中心高级经理吴雪林告诉界面新闻记者：“异质结电池非硅成本比TOPcon高5分到1毛每瓦，这部分需要经由超薄（小于120微米）硅片来降本，即可做到组件端与TOPcon成本持平。目前很大一部分客户还是保留着传统的思维，觉得是应当尽早地收回电站投资。但是至于考虑到长期的比如说25年30年的投资收益，成本差距就会被放在第二位。比如使用TOPcon电池4年可以收回成本，使用异质结电池可能要4年半或者5年收回成本，这也是一个较为现实的问题。”
如何降成本也成为异质结是否能够大规模商业化的关键。在降本路线方面，宝馨科技宣称将使用包括但不限于薄片化、去铟化、银包铜、0BB等方案。前述市场战略负责人称，“这完全是照抄了同行业上市公司的方案。降成本是需要一定的技术门槛和经验累积的，宝鑫科技这一方面是较弱的，更多的是蹭热度。”
钙钛矿仅是噱头？
不仅押注异质结电池，宝馨科技还傍上了光伏电池最为前沿的技术——钙钛矿。
2022年9月下旬，宝馨科技就宣布拟与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张春福教授、朱卫东副教授、安徽大禹实业集团有限公司就“HJT-钙钛矿叠层、钙钛矿电池”产业化技术开发及产品推广达成合作意向，拟签署《项目投资合作协议》及成立合资公司。
- 张春福是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微电子学院教授/华山领军教授，博士生导师，近年主要从事新型光伏材料与器件研究，在钙钛矿及超宽禁带半导体的低缺陷材料生长、高效能量转换和光电探测器件的构筑、材料和器件集成技术等基础性、共性科学问题方面开展了系列研究工作。
- 朱卫东是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微电子学院副教授/华山菁英副教授，国家博士后创新人才计划入选者，主要从事钙钛矿太阳电池、晶硅/钙钛矿 叠层太阳电池相关基础科学问题与产业化技术研究，多次刷新了宽带隙钙钛矿太阳电池效率和晶硅/钙钛矿叠层太阳电池国际认证效率。
宝馨科技称，前期，教授团队在钙钛矿/晶硅叠层电池自测效率已大于29%，为满足继续大面积实验和钙钛矿/异质结叠层电池的实验需要，新实验室正在筹划中，预计将于今年上半年完成。根据发展规划，2023年年底前将完成钙钛矿/异质结叠层电池突破30%任务；2024年年底开始建设100MW级钙钛矿/异质结叠层电池产线，效率突破32%，加速老化等效外推寿命达到25年；力争4年内实现GW级量产线建设，效率提升率大于15%。同步，公司在HJT电池产线布局也将预留叠层电池后道工序的空间，为后续快速量产钙钛矿/异质结叠层电池做好提前量。
结合前期公告，在院士团队的加持下，宝馨科技的钙钛矿-异质结叠层电池不晚于2026年实现产业化。
前述市场战略负责人称，“上市公司+高校研究院”是一个普遍的合作形式。但国内院校的研发究竟有多大成效还是一大问题。其研发产品的稳定性和寿命均是挑战，同时电池衰减比较严重，行业内对此持有很大的顾虑，有诸多技术问题亟待解决。对于钙钛矿包括协鑫系都内在说“不要抱太高期待”，这一技术至少需要3到5年的发展时间。
“与此同时，在钙钛矿/晶硅叠层电池宣称能突破30%，这在实验室内是有机会达到的，因为全球范围内实验室最高效率已达32.5%。但一旦钙钛矿/异质结叠层电池量产，其电池效率能否达到30%还是未知之数。”
该市场战略负责人称，钙钛矿技术的研发未来就算能实现量产，但这都是以不计成本的代价换来的。而宝馨科技是否有足够的资金支持钙钛矿电池的长久研发和量产？2024年建至100MV也需要4到5亿元，一旦投资就需要持续投资，中途暂停就会产生沉默成本。
押注异质结和钙钛矿叠层电池，宝馨科技未来又会如何？
事实上，蹭热点的上市公司已层出不穷。市值仅44亿元的三五互联（300051.SZ）近日宣布40亿元跨界押注异质结电池；不足60亿市值吃下112亿大项目，仕净科技（301030.SZ）跨界“豪赌”光伏；跨界生殖、医美、光伏，麦迪科技（603990.SZ）又拟19亿加码光伏；从汽车零部件到钙钛矿概念股，奥联电子（300585.SZ）两月暴涨超200％......这样的故事正在A股不断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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