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美药业的做法太嚣张了”，如今终将见分晓
文|《财经》记者 信娜 实习生 朱贺
编辑| 王小
ST康美停牌了。
2020年7月23日，ST康美（600518）发布重大事项停牌公告：于今日收到公司控股股东康美实业投资控股有限公司(下称“康美实业”)的通知，康美实业正在筹划重大事项，该事项可能导致公司控制权发生变更，公司控制权变更的具体方式将严格遵守相关规则的要求。
鉴于该事项存在不确定性，为维护广大投资者利益，保证公平信息披露，避免公司股价异常波动，经向上海证券交易所申请，公司股票7月23日上午开市起连续停牌两个交易日。
一位主要服务投资机构的券商告诉《财经》记者，他从几年前便不再关注这只股票，因为，“客户都不怎么关注”。
康美药业或将易主，引发市场猜测。《财经》记者致电康美药业深圳运营总部证券部门，工作人员回应称，“不太清楚，公司未收到相关通知，收到的就是公告的相关情况”。
一位中药行业人士一直关注康美药业事件进展，他告诉《财经》记者，与单纯做中药的企业不同，康美药业还涉足了房地产领域，所以相比而言，一直表现得还不错，没那么吃力。
2019年8月，康美药业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提到，“公司正在加快引入国有企业、国资平台进行对接投资”。一个月后，其便与广药集团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后者为广州市政府授权经营管理国有资产的国有独资公司。因此，关于ST康美接盘方的猜测，业内多将目光聚焦在地方国资。
一年前与广州国资有接触
早在一年前，康美药业就同广州国资有过接触。
2019年9月16日，在证监会就造假风波对康美药业等作出处罚，及禁入告知一个月后，康美药业便同广药集团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双方将在中药材供应链管理服务、产品渠道服务、中医药文化传承和发展等开展合作。官网信息显示，广药集团是广州市政府授权经营管理国有资产的国有独资公司。
这次牵手的消息一出，ST康美的股票连续三日涨停。而就在这个协议签订的四个月前，证监会初步认定康美财务造假事实。
早在2014年8月，一位康美药业投资者刘志清便到证监会实名举报过康美。据裁判文书网信息，该持股人举报康美药业管理层侵占上市公司资产十多亿元，并存在虚假陈述、购买土地时涉嫌财务造假十多亿元等。
在2018年底，因财报真实性存疑，涉嫌虚假陈述，康美药业被证监会立案调查。2019年4月29日，康美药业对此辩称“财务数据出现会计差错”，造成2017年的货币资金“多计入299亿元”。这一说辞震惊资本市场。
作为中药产业的龙头企业，2018年5月，康美药业在高光时刻市值曾达到1300多亿元。
《财经》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即使在造假传闻不断的2018年下半年，仍有不愿离去的投资人。他们中多数曾因这只股票赚得“盆满钵满”。
康美也在努力消除不利因素。2019年4月30日，原董事长马兴田公开致信全体股东时，辩称公司出现的问题归因于“过去快速发展”，薄弱环节在内外部压力下凸显。同日，马兴田说，财务差错和财务造假是两件事。
在此次ST康美发布重大事项停牌公告的一个月前，2020年6月9日下午，康美药业首次正式引进地方国资，与吉林省梅河口市政府、梅河口市财源投资公司，以及康美医院投资管理公司就康美梅河口医疗健康中心合作项目签订协议，匆匆上任的总裁马兴谷现身签约仪式。
梅河口市财源投资有限公司将于10月1日前，注资7亿元支持康美药业控股公司梅河口市爱民医院管理有限公司（下称“爱民公司”）增资扩股，以推进康美梅河口医疗健康中心医疗园区、医养园区项目建设。
实控人马兴田已被采取强制措施
此前，康美药业实控人马兴田已被采取强制措施。
7月10日，康美药业发布了关于公司实际控制人马兴田被采取强制措施的公告，称收到公司实际控制人马兴田家属的通知，因涉嫌违规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马兴田被公安机关采取强制措施。
自2020年5月份起，马兴田已不在公司担任任何职务。6月20日，ST康美公告显示，公司的董事长、法定代表人变更为马兴谷。
不过，目前ST康美的实际控制人未做变更，仍为原董事长马兴田。这位曾经的董事长，比马兴谷年长15岁。
根据7月20日上交所公开的披露纪律处分决定，ST康美的实际控制人暨时任董事长兼总经理马兴田等高管终身不适合担任上市公司董事、监事和高级管理人员。
2016年-2018年，康美药业深陷造假风波时，正是在马兴田掌舵公司期间，ST康美连续3年财务造假，涉资至少887亿元。
康美到底亏了多少，其实更像是一本说不清的烂账，数据一次又一次地改。
2020年4月30日，ST康美公布了未经审计的2019年财务数据，称其巨亏36.48亿元。仅一个多月后，公司又称亏损金额增至46.15亿元。
直到6月18日终于发出了迟来的年报，亏损46.61亿元。
晚了一个多月才发出的这份2019年年报，仍然先天不足。实控人马兴田通过关联公司占用上市公司资金94.81亿元，可能在2020年至2022年分期偿还本金和利息。这导致审计财报的会计师事务所无从判断上述承诺有多大的可执行性，也无法获得审计证据，所以出具的是保留意见。
算不清楚亏损金额、审计机构也无从判断。2019年4月29日，证监会调查结果发布前，康美药业公告称由于财务数据出现会计差错，货币资金多计入299亿元。
“虚增近300亿元”的消息震动资本市场。18天后中国证监会公布调查进展：不止2017年，康美药业在2016至2018年财务报告中，均存在重大虚假。一年后证监会公布的消息显示，康美不止虚增了299亿元，总计虚增货币资金达到887.1亿元。
财务造假是一项“系统工程”，并不是单一一个项目出现问题。证监会最终认定，2016年至2018年，康美药业虚增巨额营业收入、虚增货币资金、虚增固定资产；同时，公司控股股东及关联方非经营性占用资金。这两项问题导致康美药业披露三年的年度报告存在虚假记载和重大遗漏。
2019年 8月16日，中国证监会新闻发言人高莉就康美药业涉嫌财务造假作出披露，证监会对康美药业等作出处罚及禁入告知。
高莉表示，“康美药业有预谋、有组织，长期、系统地实施财务造假行为，恶意欺骗投资者，影响极为恶劣，后果特别严重。” 拟对康美药业及马兴田等22名当事人予以行政处罚，并对其中6名当事人采取证券市场禁入措施，公司和个人累计罚款595万元。
“上市公司会根据自己的实际需要处理财务”，北京中医药大学国家中医药发展与战略研究院副研究员邓勇解释，比如一家公司的经营效益并不好，需要在限定时间披露财务报告，又要融资。如果披露真实的财务状况，会影响股民的信心，影响融资。这样的话，有些上市公司会抱着“赌徒”心态，用一些手段掩盖财务问题。
证监会对康美药业的定性是：“有预谋、有组织，长期、系统实施财务欺诈行为，践踏法治，对市场和投资者毫无敬畏之心，严重破坏资本市场健康生态。”
“这个措辞是相当严厉的”，一位行业内人士对《财经》记者说，康美药业的做法太嚣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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