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社交之一:线上能进行的,尽量不拖到面对面,棋牌也是!图/IC
文 / 柯德莉
世界变轻了。轻的潮流,已经渗入社会的方方面面:技术、经济、生活、文化、伦理……通过各个侧面,展现着世界之轻。
轻物欲
泡沫破裂,日本迈入低欲望社会(大前研一语)。对经济的失望与无望,使人们物欲减退,无论物价如何降低,都无法刺激消费。人们开始思考“什么是真正的物质”——冲动消费、过度消费的商品不算真正的物质。
美国作家茱迪·黎凡做了一年生活实验,除了生活必需品以外什么都不买。日本作家金田由纪子在《不持有的生活》中,提倡人们拥有适度、恰到好处的物品。而日剧《我的家里空无一物》将这种不持有的态度发挥到极致:多余物品一律抛弃,连床都不留。不持有主义者相信,拥有越多,生活越繁琐,“留白”才能更为轻松。而被物质包围的世界,就像泡沫般易碎。
双十一即将来临,剁手党早已搓手手准备好了。图/腾讯
轻成功
成功学已经不再时兴,年轻人反而习惯用“丧”来消解宏大理想和生活压力。葛优躺已是国民姿势,彩虹合唱团备受追捧,马男波杰克的金句仿若精神食粮。“没有上进心”的背后,是自我防卫和自我安慰。
年轻人择业时更注重兴趣爱好与个人价值的实现。飞特族(Freeter)即自由职业者,因自媒体热走入公众视野,获得更广阔的生存空间。目前,南京等地已将自由职业者纳入公积金缴存政策范围。
马云找来了王菲合唱歌曲,网友戏称“有钱能使菲唱歌”。图/yesky
轻经济
这个时代诞生了“小人国工程学”,创新达到纳米级别。人们在创造质量更轻、体积更小、用料更省的产品,“去物质化”的风潮席卷全世界。理念、虚拟数字和符号也可以成为商品,比如《王者荣耀》的货币。互联网、新金融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崛起。
无现金社会早在前两年已初现端倪:支付宝进攻各大城市的菜市场与超市,中老年人开始融入无现金社会。财经作家吴晓波说,随着房地产热潮减退,近几年财富的增长更多产生在新实业、新消费、互联网与新金融领域,经济重新回归至“轻”。
2016 年 6 月 3 日,丹麦政府正式宣布,除医院、药房和邮局等关键服务机构外,其他商业店面有权取消收银机,只接受电子货币。丹麦中央银行也任性地从 2015 年开始停止发行纸币和硬币。图/IFUN
轻漂泊
“轻”的力量不仅表现在道德伦理方面,它更表现为空间上的流动和灵活。
乡土社会里,种地的人是粘在土地上的。如今人们不再固守故土,务工人员漂泊四方。各式交通工具与网络让地球变小,城市化差异让漂泊变得平常。
北漂话题成为月经帖,全球漂也已不再新鲜:家乡在成都,上学在美国,工作在北京,房子在香港……或者工作就是环球酒店试睡员。如吉勒·利波维茨基在《轻文明》中所说,一种游牧式、变动式的个人主义成为超现代性的主流。
背井离乡到大城市打拼的年轻人跟在海上漂泊的渔船又有何差别。图/huitu
轻文化
后现代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就是无聊空虚。我们生活在由大众媒体主导的轻文化之中。享乐主义、娱乐至上的观念渗入各个传媒领域:从商品广告、电视节目、娱乐活动到社会新闻,无一不是流量至上,追逐趣味性、娱乐性,而沉重的议题被稀释。
将失落的自我价值投入娱乐或消费,终究归于空虚。不过新的潮流出现了——人们偏好以轻的形式来重新诠释沉重的议题。
粉丝为王俊凯准备的十八岁生日的成人礼,是发射一颗卫星,外加十八颗恒星等海陆空一系列的应援活动。
轻社交
在《乡土中国》中费孝通写到,中国是一个熟人社会,是一个没有陌生人的社会。这种熟人关系是从多方面、经常的接触中所发生的亲密感觉。乡土之中人们的交情,被土地捆绑在一起,就像大地一样沉重。
而随着人群流动性倍增,社会空间变得越来越大,人们住进独门独栋的公寓大楼,脱离了长期的邻里生活,现代化运作让陌生人进入社交圈,交情变得越来越轻。有人评论微信新功能:“为什么朋友圈设置三天可见?因为我和你只有三天交情。”但在中国的语境中,“熟人”仍有巨大魔力——圈子与人脉,仍是社交关键词。
各类社交APP层出不穷,宅男宅女终于找到背锅侠——“社交恐惧症”。图/500px
轻求识
电子设备越来越轻,随之变轻的还有文字的“重量”和阅读习惯。相比起长篇阅读,浅阅读更符合互联网特性。
求知过程也变得轻飘飘。人们不必一头栽进厚重的学术著作之中,只要上知乎问答、百度知道,动几下指头就可得到答案。领域达人贩卖干货,“10天学会×××”,“这10点让你看懂×××”,将知识浓缩到几分钟。不过这样得来的知识也是轻飘飘的——只能看到高度概括的答案,却没法看到冰山底下的图景。
有多少人每天留给自己的“阅读时间”就是在地铁公交上看的手机推送新闻?图/poco
轻婚姻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在文艺群体引起轰动,它给习惯宏大叙事的中国读者带来了“轻”理念,并引发下半身写作风潮。到如今,人们早不忌讳谈论性事,而两性关系,早已不以结婚为目的。
家庭的结构出现了松动,重要标志是夫妻关系由“忠诚”转为“尊重”(曹东勃语)。人们更注重个体存在而非集体目标,离合更为多见。民政部的公报显示,2016年依法离婚的夫妻共有384.1万对,粗离婚率为2.8‰;而2002年这个数字为0.90‰。丁克一族和不婚主义者悄然驾到。
社会学家李银河在综艺节目中表示,婚姻终将消亡,随着人类寿命延长、男女平等、性的目的改变等原因,高成本的婚姻不再是必要项。
李银河在论证“婚姻终将消亡”中有一个观点是:离婚成本太高了,往往会耗尽一个家庭的元气。
轻身体
现代人把脂肪当作负担、毒瘤以及懒惰的象征,有自制力的人都应该轻盈。进入身体的食物,更要轻:蔬菜要有机,调味料要无添加,主食是不必要的,一碟沙拉足以满足生存需求。轻断食不再是印度僧侣和瑜伽行者的专利,作为一种颇受推崇的瘦身疗法,它不仅能让身体轻盈,更能让人“获得心灵的自由”。传统健身房中塑造肌肉的重型机械,逐步将抢眼位置让与“轻”型有氧运动,如跑步机、瑜伽等。
CBD里谁没吃过全是草的“瘦身餐”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白领。图/unsplash
轻死亡
2016年,超过100万人观看了一个英国人安乐死的全过程——纪录片《如何死亡:西蒙的抉择》在BBC播出。西蒙因患有运动神经元病,选择在自己生日当天去瑞士施行安乐死。
“痛苦生”还是“尊严死”,这是一个大问题。图/500px
目前,荷兰、比利时、瑞士的个别城市和美国的一些州已通过安乐死法案。3月,台湾作家琼瑶公开呼吁支持“尊严死”,不少网友表示赞同。死亡,在许多文化中是件极为沉重的事,而安乐死的推动者认为,人们有权利更舒适地结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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