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用卡代还江湖再度风起云涌，除了以个人“中间商”提供信用卡代还的操作模式外，北京商报记者近日调查发现，市场上也活跃着不少代还App，它们通过社交平台隐匿揽客，吸引持卡人办理信用卡代还业务，并诱导持卡人加入分级裂变营销团队，在“拉人头”“割韭菜”违法违规的边缘游走。
“低费率”噱头吸引持卡人目光
北京商报记者调查发现，以平台化模式运作的信用卡代还主要以App形式存在，从具体的操作流程来看，当临近账单日，持卡人无足够资金还款时，只需要在信用卡里剩一定可用额度，便能进行代还操作。
推广商李浩铭（化名）介绍，“以1万元的信用卡代还账单为例，持卡人只要在卡里留500元便可，然后通过代还平台用消费模式将500元反复刷出还进，一共重复20次就可以将这笔账单还清，从而达到全额还款的目的，也能缓解逾期压力”。
根据推广商的引导，北京商报记者随机注册并下载了多款代还App，在操作过程中，多家代还平台均要求客户完成身份验证、手机认证、信用卡认证、个人信息认证等，需要填写手机号、姓名、身份证号码、信用卡卡号等个人信息，更为重要的是，客户还需要向平台提供信用卡背面的CVV码（又称“安全码”）。
在注册代还平台后，客户需要输入账单日、还款日以及总账单金额，随后便可以设置预留还款笔数将总还款账单进行拆分，再通过代还平台进行还款操作。“还款的基础费率是0.86%，每操作一笔还要另外收取2元手续费，以1万元账单为例，若分20次还清需要收取126元手续费（即86元+40元）。”李浩铭说道。
另一家代还平台推广商也向北京商报记者提到，“代还平台相当于将持卡人的资金做出规划，用卡里剩余的钱将整月的账单还完，还款的基础费率为0.8%，还款成功后平台还会再向持卡人返还5元现金，最后收取的费率为0.75%”。
用500元反复刷卡操作就能还清1万元的账单，还能解决持卡人的“燃眉之急”，这样的代还模式能做吗？北京商报记者测算后发现，若以每月均操作代还业务来计算，月还款费率在0.75%-0.86%左右，那么折算出来的年化利率为9%-10.32%，这其中还不包括收取的隐藏手续费用。
在博通分析金融行业资深分析师王蓬博看来，此类模式债务转移责任不明晰，因为本身属于灰色地带。其次，在代还过程中要提交很多私密信息，个人信息更容易泄露，高额手续费实际上也是在加重持卡人的债务。
“拉人头”分级裂变营销潜藏风险
信用卡代还业务一直以来便存在于灰色地带，北京商报记者在调查过程中发现，要想注册信用卡代还App就必须要填写推荐人信息，注册成功后持卡人也变相成为了推广商的下线团队，推广商们除了能在手续费中取得分润，还能在裂变推广中拿到“人头费”。
北京商报记者从一位代还平台推广商手中取得了一份分润返佣政策，在这个代还平台中，共有直推、间推、二级间推、三级间推、顶级代理几大标准。直推1人只要持卡人进行激活、实名认证操作后，推广商便可以拿到50元/人的奖励，同时还有刷卡分润、还款分润以及空卡分润奖励，每人在10-26元不等。直推达到30人便可享受顶级代理制度，顶级代理每月可以拿到800-10万元的工资补贴。更有不少代还平台专门在推广商发布的素材中标注“资金100%安全，平台对接的是正规支付机构，任何人或第三方都无法挪用、占用此资金”。
不过当北京商报记者问及代还平台与哪些支付机构合作时，均未得到答案。一位代还平台相关负责人提到，“公司专门有一个资金池，将收款、还款资金直接划拨到支付公司，然后从支付公司再到发卡银行，不存在交易风险”。
对此，北京寻真律师事务所律师王德悦表示，这种通过“拉人头”的方式诱骗“下线”不断扩大“销量”，而下级代理完成“销售”后，在其之上的多个层级代理都可以层层获得返利奖励的分级营销模式，已经涉嫌传销。此前已有多个类似代还平台被关停甚至被追究刑事责任。金融观察人士毕研广也指出，信用卡代还从一定程度上无异于饮鸩止渴，而此类递进式推荐模式类似传销，属于变相违法，这种行为也不可取，容易触碰法律红线。
由于信用卡代还属于灰色地带，代还平台往往是通过钻监管漏洞，打擦边球的方式开展业务。除此之外，在调查过程中北京商报记者还注意到，多家代还平台在App中并未标注任何主体运营公司，且留存的客户服务联系方式均为个人，若出现资金风险，持卡人将面临维权无门的境地。
加强对信用卡交易资金用途管控
对市场上出现信用卡违规代还业务，监管机构、各类市场主体都曾发布文件进行警示，并采取行动遏制此类行为。北京银保监局此前就曾发文表示，银行应对引流平台的资质进行审查，不得与现金贷类、信用卡代还类、具有养卡套现等负面信息或功能的平台合作。也有银行表示，信用卡代还款并非银行自身业务，通常代还平台需要用户提供卡号、证件、手机号或CVV码等多项个人敏感信息。当消费者的敏感信息不慎流入此类第三方渠道，将面临极大的卡片被盗刷风险。
近期，洛江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在侦办一起诈骗案中就发现一位用户由于轻信“代还信用卡”“不要手续费”的广告落入骗子的圈套，账户被用于非法转账汇款70多万元。1月16日，正在为信用卡还款发愁的一位用户在某平台看到一条代还信用卡的广告，“不要手续费”这几个大字看得他怦然心动，立马联系了对方。对方先帮这位用户代还款后，再利用该用户的信用卡进行“洗钱”操作。操作过程中一张信用卡被冻结了，虽然这位用户随即意识到对方的钱是“黑钱”，但为了还清信用卡债务，仍然冒着风险让对方继续操作，目前，该用户已被依法刑事拘留。
北京商报记者了解到，早在2019年11月18日，中国银联便向成员机构下发《关于开展收单机构信用卡违规代还专项规范工作的通知》要求收单机构应从外包服务机构合作、商户管理、交易监控等各环节排查是否存在信用卡违规代还业务，对于发现信用卡违规代还业务的，应立即关停。其次，报送违规信息。自查发现自身存在信用卡违规代还业务的，收单机构应及时报送。当前，中国银联已建立信用卡违规代还的侦测模型，并通过大数据搜索、举报投诉等多种渠道开展监测。中国银联表示，一直以来中国银联坚决打击非法代还等违法违规行为，已经发布相关规则及制度，并采取了加强监测、建立联合协查机制、配合公安调查等措施，持续加大惩治力度。
王德悦表示，银行应不断优化算法，进一步加强对信用卡交易资金用途的管控，对信用卡资金用途进行核实，对涉嫌异常行为的信用卡将采取降低授信额度等措施。另一方面需要监管部门加大对各类代还App的审查，从严管理权限入口关，做出更加精准的规范约束。“应该尽快出台相关的管理规定，同时进行跨部门合作。”王蓬博进一步指出，个人组建团队上架App是当前信用卡代还的主要方式，包括手机应用市场也应该承担起审核的责任，要持续对类似业务保持警惕，发现不合规App就应该进行下架处理。
站在持卡人层面，一位股份制银行信用风险专家提醒广大持卡人，应树立理性消费观，使用信用卡更要量入为出，适度消费，考虑个人偿还能力，避免因冲动消费产生超出偿还能力的信用卡债务。
北京商报金融调查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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