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在家母的影响下酷爱美术,从一业余美术爱好者出发、逐歩走上了专业艺术之路。至今我还记得当年在上海油画雕塑创作室拜见“开路先锋”、在上海美术馆拜见“黄河颂”“ 黄河愤”等大作时有种前所未有的视覚震撼,由此记住了上海油画“三剑客”的大名。
不久,又从红都剧场的席春生那儿借得素描泰斗夏葆元老师的素描原作时,如获至宝,虽竭尽全力临摹,却不求甚解、不得要领。一蹴而就、无师自通显然是不现实的,可叹那年代的无奈,不要说学画没有去处,既使在家自学、就连一石膏像都难以寻觅……
好在当年在民立中学就学,与陈丹青同校,曾在校门口的墙上跟着美术老师一同临摹过巨幅油画,又因我家与陈丹青家对马路相隔才几分钟的路程,相互来往频繁,除了至今还保存着陈丹青随意画我的几张头像素描与速写外,还留有在那八个样板戏主宰全国八亿人文化娱乐生活的禁锢年代、我去他家听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他来我家听门德尔松的“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的记忆,每每去淮海路陕西南路口的美心酒家,仍会不免想起当年参加陈丹青黄素宁朴素婚礼的往事。多年中受陈丹青才气与勤奋的近距离耳濡目染,我终于由“临渊慕鱼”下决心到“退而结网”。
当费尽周折师从孟光老师后,除了先后认识夏葆元、林旭东、汪铁、卢象太、方世聪、许明耀等一批活跃在当年上海美术界的青年画家外,怎么也没想到由家父的学生通过其上海照相机厂的陈敏静(陈逸飞的胞妹),还能结识陈逸飞。
第一次登门拜访,当年已誉满上海的陈逸飞的热情,打消了我的羞怯与拘谨,有幸得以使我成了北京东路四川路转角那大楼陈逸飞家的常客,而且长达数年。每周礼拜四是陈逸飞的对外接待日,也是我的“授业日”,就我临摹的画报上黑白分明的人物头像照片到人物写生、色彩写生等习作,陈逸飞无保留的全方位指点,言犹在耳、耳熟能详。每次登上那大楼的四楼,穿过一家家家门的过道、走向走廊尽头的陈逸飞家,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激动,铭肌镂骨――为陈逸飞的为人与魅力、为我的幸运。
也就在那里,有一次适逢陈逸鸣回沪在家,由陈逸飞介绍相识,从在天津路上的上海美校一同写生,到出国前的频繁交往、回国后的重逢,在经历的文革后期、改革开放、出国潮、海归等跌宕起伏的历史阶段中,几十年来我零距离接触这一对画坛传奇的画家兄弟,不仅耳闻目睹了他们对艺术执着的追求、亲眼见证了以他们出类拔众的杰出艺术成就带来了艺术热潮、影响推动了时代、从而奠定了这一画家兄弟作为海派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中国美术界的领军地位,还切身感受到他们非一般的兄弟情谊和这一对兄弟在艺术人生中亲情的力量,加上兄弟俩的形象气质、待人处事、朴实谦和的人品如出一辙,令人叹为观止、敬仰不已。
我家离当年的上海油画雕塑创作室步行只有几分钟的距离,受陈逸飞“常来白相”的邀请,我也成了油雕室的常客。那天去油雕室,正见陈逸飞在画《红旗颂》组画中的临阵宣誓的那幅,见我来了,突然认真地朝我看了一阵后说“给我画一下”,一画就是一下午。
翌日,再次带上解放军在解放战争中的陈旧军帽,由陈逸飞画侧面,即画面右上侧的背景头像,简练的造型、豪爽的笔触,看似用笔不多,又画了整整一下午,感悟了他所说的“观察得愈仔细,表现得愈深入”之语。
总想看看名家的作画过程,这一夙愿在74年春总于如愿。联系了好友陈百先医生,在油雕室的大厅里,由陈逸飞作了站立的半身油画肖像,好几个下午,目睹陈逸飞的整个作画过程,在惊叹中得到酣畅淋漓、阐扬尽致的直感,陈逸鸣用相机记录了这一幕。
完成的那幅油画肖像作品是幸运的,被陈百先医生精心保存至今,可陈逸飞为我作的一幅半身肖像素描却记不清是被借没还、还是动迁搬家而不幸遗失,痛惜不已。
那年,陈逸飞喜得贵子,我与陈百先冒雨前往淮海公园旁的曙光医院去面贺,那年头通讯落后,大都靠两腿或借助自行车传递信息,油雕室门房间的门卫传话有误,致使我们没能晤到陈逸飞而令躺在病床上产后不久的张芷一人面对两不速之客,有点拘束、尴尬,欣慰的是我们看到了陈逸飞的后代、襁褓中的长子陈凛。
75年,我的第一幅油画创作在静安区文化馆屠文新的画室完成,难以启齿、吞吞吐吐地想请陈逸飞来修改,不料他不仅爽快答应、而且二话不说,在傍晚下班的高峰期气喘嘘嘘赶到,一进门连坐都不坐、走到画前即刻提笔修改,人物脸部几关键处作了调整,顷刻蓬荜生辉,“嘴角要带点红,五官的来龙去脉要交代清爽”“一笔是一笔,落子无悔”,我闻之憬然,茅塞顿开。
78年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我创作的宣传画、79年上海市教师画展的参展作品,也都留下了陈逸飞修改的痕迹。从油雕室的长乐路,到当年我任教的西藏中路原和平电影院对面的南京中学(现慕尔堂),没有直通公交车,陈逸飞当时是乘公交车上下班的,为抓紧时间,当代视覚艺术大师竟成了我自行车后座的“载客”,受宠若惊之余真有点后怕。
“侬眼睛尖点,看到民警快点告诉,我提前下车”陈逸飞说。“载”着名人毕竟有点紧张,尤其是在陈逸飞坐上自行车后座时的突然加重,笼头一歪,差点失控,“勿要紧、笼头把把牢就呒么事体了”,没有责怪,反倒受到“载客”的鼓励,顿时消除了紧张、恢复了常态,凭着正常发挥还能过得去的车技,加上熟门识路,只要到了黄陂路便是人民广场、直通慕尔堂,而且那时的民警也大都眼开眼闭,几次来回都畅通无阻、安全顺利,这才如释重荷。一到慕尔堂的画室,还是那样,陈逸飞即刻提笔修改,边改边说,这一幕,怎么都难以忘怀……。
陈逸飞善于助人,多年中为我的付出,不在话下,无以名状之余深感陈逸飞仁义礼智信的人格、在当今世道已不多见――有此感受的不仅仅只是我。对比当下社会、美术界之种种,令人汗颜。人们怀念他,称赞他,已超越艺术的范畴,很难说其人格魅力与他的成功不无关系。
七十年代后期,陈逸飞移居宛平路,我每月去一次,每次都有新的启发、新的收获。八十年代初春的一天,得知其将赴美留学、极需补习英语,翌日约了毕业于上海外语学院的翻译徐老师同去他家,当面介绍后有一时期没有联系,不久我也去日本留学了。95年陈逸飞在日本东京东武百货店举办个展,多年不见,颇想赶去一晤面贺,却没能碰到,谁能料到那晚一别竟是永诀,这是挥之不去的伤痛。
98年,我在日本东京的中日友好会馆美术馆举办的个展上,周恩来总理的老朋友、日本创价学会名誉会长池田大作先生委派其儿池田博正副会长来祝贺时,对几幅人物画似有受陈逸飞画风影响之疑,我难以否认,其实,岂止是画风,连理念都难免受影响。
陈逸飞不仅曾以中国的美丽,感动过世界,还将创意、设计、流行相互结合,在绘画、电影、服饰、环境设计等多领域融会贯通,创立了大视觉艺术的理念。陈逸飞用他的不凡画笔、出众才智、甚至生命,浓重光彩地留下的丰碑,可以说美术界举国无双,并不过言。我能与陈逸飞有这一经历与回忆,真是三生有幸。
陈维邦,上海市出生,师从原上海美术学校校长孟光教授与日本艺术院会员著名油画家清原启一教授。就读、毕业于上海市教育学院艺术系与日本和光大学艺术系。任国际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日本青山艺术学院讲师、东华大学兼职教授。在日本东京、横滨、大阪等举办个展八次,作品被富士美术馆、太田记念美术馆、东邦人寿保险公司、东和印刷公司、EKUT0饮料公司、兵神装备等大公司与国际经済振兴协会等社会团体以及个人收蔵。日本的“日本经済新闻”、“朝日新闻”、“美术年鉴”、“美术名典”以及中国的“人民日报”、“解放日报”、“文汇日报”、“新民晚报”、“国际金融信息报”、“上海侨报”、“上海美术”、“炎黄艺术家”、“香港笔荟”等报刊雑志对其作品和个展进行过报导、介绍与评论。
1984年入选“第六届全国美术作品展”
1986年入选“国际和平年上海美术作品展”
1987年入选“上海国际艺术节美术作品展”赴日留学
1989年获“日本第28届大调和展”奖励奖
1990年获“日本1990美术会展”大奖
1992年获“第6届马的画展”优秀奖
1993年获“大日本平成展”绀寿奖
1994年-1999年获“松涛美术馆公募展”优秀奖等四次
1997年获“第11届日本选抜美术作品展”大奖
1998年获“第28届连展”国务大臣环境庁长官奖
1999年入选“第86届光风会展”以后数次入选
获“第13届日本选抜美术作品展”东京都教育委员会奖
2000年获“松涛美术馆公募展”松涛美术馆奖(最高奖)
2001年获“第37届亚细亚现代美术展”优秀奖
2002年获“北京中日书画大展”金奖
2003年入选“第35届日本美术作品展”(相当于中国的全国美展)
2004年由荣宝斋出版社出版《陈维邦作品选》
2006年作品由中国北京中鼎国际拍卖公司拍卖成交
2008年作品由中国上海嘉泰国际拍卖公司拍卖成交
2011年受聘于东华大学(兼职教授)
2014年参展第16届上海国际艺术节《亦师亦友》海上画家联展
参展2014年上海国际博覧节《微画展》
2015年参展苏州博物馆《微画展》
2016年参展《上海·圣彼得堡油画联展》
参展第18届上海国际艺术节《亦师亦友》海上画家联展
2017年参展静安区文化馆新馆开馆《亦师亦友》春季特展
参展第19届上海国际艺术节《亦师亦友》海上画家联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