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人民币汇率还是受外部因素，即美元走势影响。未来如果美联储货币政策转向，人民币汇率走势将回归经济基本面因素
文 | 《财经》特约作者 张玮龙
编辑 | 张威 袁满
强美元冲击波不断加剧，在此背景下，非美货币继续承压。截至9月28日下午4时，离岸人民币兑美元汇率跌破7.25关口，日内跌超700个点。在岸人民币兑美元汇率跌破7.24关口，日内跌逾800点。
2022年9月27日，全国外汇市场自律机制电视会议指出，今年以来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保持基本稳定。CFETS人民币汇率指数较2021年末基本持平。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有所贬值，但贬值幅度仅为同期美元升值幅度的一半；人民币对欧元、英镑、日元明显升值，是目前世界上少数强势货币之一。
上述会议强调，外汇市场事关重大，保持稳定是第一要义。人民币汇率保持基本稳定拥有坚实基础。当前外汇市场运行总体上是规范有序的，但也存在少数企业跟风“炒汇”、金融机构违规操作等现象，应当加强引导和纠偏。必须认识到，汇率的点位是测不准的，双向浮动是常态，不要赌人民币汇率单边升值或贬值，久赌必输。
“其实市场对此早有预期，并不意外。”一位常驻香港的外资行交易员对笔者表示，“在美联储加息周期下，所有非美货币的压力都比较大。”
中国社科院世经政所全球宏观室主任肖立晟认为，在人民币下行压力比较大的背景下，近期央行频频出手。这旨在稳定外汇市场预期，加强宏观审慎管理。“目前人民币汇率还是受外部因素，即美元走势影响。未来如果美联储货币政策转向，人民币汇率走势将回归经济基本面因素。”他说。
东吴证券首席宏观分析师陶川表示，从趋势上看，人民币下跌的压力将持续到明年一季度。“但是从过程上来看，央行肯定还是不会让人民币汇率快速贬值，以免带来资本外流等负面效应。”他说。
上述会议强调，相较于许多经济体面临滞胀风险，我国经济总体延续恢复发展态势，物价水平基本稳定，贸易顺差有望保持高位，随着宏观政策效应显现，经济基本盘将更加扎实。现行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适合中国国情，可以充分发挥市场和政府“两只手”的作用，历史上经受住了多轮外部冲击的考验，人民银行积累了丰富的应对经验，能够有效管理市场预期。
人民币跌破7.2关口
截至目前，在岸、离岸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已分别跌至2008年、2010年以来的最低水平。本月迄今，在岸、离岸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已贬值4.4%、4.8%。
在此背景下，央行已开始出手干预。最近几周，央行一直将人民币中间价设在强于市场的水平，这表明其希望看到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以更加渐进的步伐贬值。本月早前，央行还下调了金融机构外汇存款准备金率，以向国内释放更多的美元流动性，缓解人民币的部分抛售压力。就在两天前，央行上调了远期售汇业务的外汇风险准备金率，推升了做空人民币的成本，这一政策于9月28日正式生效。
肖立晟认为，美联储不断加息，美元仍在冲顶。这意味着，市场上美元流动性偏弱，为人民币带来了贬值压力。
截至发稿，美元指数报114.5，年内已上涨逾20%。今年美联储启动加息以来，6次累计加息300个基点。
通胀、就业是美联储货币政策最重要的两大目标。美联储之所以不断加息，一方面在于通胀“高烧不退”，另一方面则在于就业市场持续强劲。在高通胀、强就业的经济形势下，美联储有理由先压制通胀。此外，虽然市场担心过于激进的加息政策会让美国经济陷入衰退，但从多项经济指标来看，这一担心并未成为现实。
美国劳工部的数据显示，5月-8月，美国消费者物价指数（CPI）经季调后分别同比上涨8.6%、9.1%、8.5%及8.3%，多月同比涨幅均维持在历史高位。
美国劳工统计局的数据还显示，7月，美国非农业部门新增就业人数跳涨52.8万，是市场预期值的两倍，此前4个月均值为38.8万。不过，8月，美国非农业部门新增就业人数回落至31.5万人。
此外，前述交易员还表示，央行的政策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显现成效。“在央行上调远期售汇业务的外汇风险准备金率后，这两天我们的客户其实在疯狂购汇。可能在今天后，这一政策对企稳人民币汇率的作用将显现。”她说。
双向浮动是常态
2022年9月27日，全国外汇市场自律机制电视会议指出，今年以来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保持基本稳定。CFETS人民币汇率指数较2021年末基本持平。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有所贬值，但贬值幅度仅为同期美元升值幅度的一半；人民币对欧元、英镑、日元明显升值，是目前世界上少数强势货币之一。“必须认识到，汇率的点位是测不准的，双向浮动是常态，不要赌人民币汇率单边升值或贬值，久赌必输。”
肖立晟认为，四季度仍是美联储加息的阶段。在此期间，美联储还将把抑制通胀作为主要的政策目标，这意味着限制性的政策利率还要维持一段时间。在此背景下，中美之间的利差倒挂局面将继续恶化，人民币将继续承压。
在东正期货资深外汇分析师元涛看来，从基本面角度来说，全球经济加速下行，中国外贸部门的高顺差的动能可能减弱，亦将对人民币形成压力。
芝加哥商品交易所跟踪数据显示，目前市场认为美联储将在11月货币政策会议上加息50个基点的可能性升至43.5%，加息75个基点的可能性为56.5%。
在最新公布的经济预期概要（SEP）中，美联储将2022年联邦基金利率中值设定为4.4%，较6月上修100个基点；2023年为4.6%，上修80个基点；2024年为3.9%，上修50个基点。这彻底粉碎了美联储2023年降息的幻想。
从中长期来看，肖立晟提醒称，虽然美联储正在加周期息之中，但加息并非是没有终点的。未来一旦美联储加息到达终点，人民币汇率及全球汇市走势将回归经济基本面。“如果以美国经济现状来看，可能并不足以将美元指数推高得这么强，现在还是货币政策分化使美元变得更贵了。”他说。
供应链危机是此轮美国及全球通胀的主要推手。目前有迹象显示，全球供应链危机正有所缓解，这意味着通胀可能将企稳。从航运数据来看，波罗的海航运交易所与Freightos推出的全球集装箱货运指数显示，将一个40英尺集装箱从中国/东亚运到美国西海岸的价格已降至3441美元。与此同时，原油和金属等国际大宗商品的下跌正变得明显。9月末，显示综合价格波动的路孚特/核心大宗商品CRB指数已跌至2月下旬的水平。
从经济基本面来看，美国商务部的数据显示，今年二季度，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按年率计算下滑0.9%，这是继一季度下滑1.6%之后再次萎缩。按一般的统计方法来看，连续两个季度的GDP负增长被视为技术性衰退。上一次，美国经济连续两个季度下滑还要追溯至2007年-2009年的金融危机时期。
资本市场亦有所反应。本月迄今，追踪航空公司、铁路公司和卡车运输公司等20家美国大公司的道琼斯运输业平均指数累计下跌12%。标普500指数和道琼斯工业股票平均价格指数的跌幅约为6%。从历史上看，运输股下跌通常意味着，商品、材料和旅行需求下降，未来经济将面临下行压力。
元涛则认为，从经济基本面来看，同样要关注中国经济的复苏情况，这同时也会影响对我国货币政策的预期。“我们认为2023年中期美联储预计将改变货币政策整体倾向，届时人民币贬值的趋势将会得到缓解。”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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